068.探清水河十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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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晓莲带来的讯息让孟玄武和杨九郎面面相觑，脑子里如乱麻一般，根本理不清思路。

按照宋晓莲如今的年岁，如果被雕引来的当真是她的祖母，时间就完全对不上了，且听她所言，祖母是年纪轻轻便亡故，哪来得及为宋老爷生育儿女，最合理的解释，便是那位正房妻室身

故之后，宋老爷又续弦再养，才会老来得子，又有了仅存的孙女。

这样的猜测，孟玄武跟杨九郎也不敢求证，如今宋老爷病重垂危，宋晓莲是他唯一的亲人，总不好在这种时候问起旧事，实在是有些过分，只好暂时搁置疑问，解决眼前事才是真的。

短短几分钟的时间，两人用眼神达成了默契的协议，归根究底，宋家家事如何不是他们的目的，解救张云雷才是该办的正经事，杨九郎琢磨琢磨，虽然为难但还是开口了，祈求的看着她道，“小莲儿，我知道你心善，也相信你没想害我们角儿，可如今这事儿跟宋老爷脱不了干系，我们也不想追究什么，只求你奶奶别缠着我们角儿就成，你说呢？”

他的话问的卑微，宋晓莲听在耳中，看着他的神情，心里很是难过，自认识他以来，杨九郎一直都是礼貌有加，不卑不亢，虽不是大富大贵，可也不曾为谁低眉顺目，卑躬屈膝，骨子里穷的有志气，如此低三下四还是头一回，忍了忍泪水，轻轻开口，“杨大哥，你别这样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我爷爷真的不是想要害人，他就是想见大莲奶奶一面，仅此而已……”

大莲？

孟玄武愣了愣，上下打量她，这名字倒是跟她的名字如出一辙，若不是差着辈分，倒像是姐妹俩，可见宋老爷对发妻当真是至情至爱，连孙女的名字都照搬了亡妻闺名，也是一片真心，不由得有些感动，“按你这意思，往年那些事情，宋老爷也都这么做，所以才闹出了有鬼的传闻？”

“是……我爷爷每年都会来清水镇办堂会，而且压轴必唱那首探清水河的小曲儿，唱曲儿的人也必须是年轻俊秀的少年郎，那白莲花，是请高人雕刻，说是可以请回我奶奶的亡魂，可这么多年，只听那些唱曲儿的人说过几次，根本分不出真假，他们受伤究竟是意外还是……别的，我们也无从查证，毕竟我们……从没遇见过奶奶的亡魂……”这些年过去，宋晓莲最初的恐惧早已经淡然，更多的是对爷爷不肯放弃的怜悯与感动，甚至希望自己能遇到像爷爷一般深情的男人，却又怕遇到这种人。

爱的太深，所以接受不了爱人的离去，才会一年年的盼着再见，可有时候，懂得适时放手要比一生怀念更加艰难。

宋晓莲觉得，若自己是大莲奶奶，绝不会期望看到爷爷变成如此，像是入魔一般，至死无法释

怀。

听到这里，孟玄武跟杨九郎不由得动容，一个人要爱的怎样深刻才会一生追忆，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，甚至可能无法做到。

迎着杨九郎哀求的神情，孟玄武知道他心里的意思，再怎么说，他对宋晓莲是有感情的，且不论身份家世是否匹配，单从感情上看，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，为对方着想也是正常，没必要逼着他在角儿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，想了想才看向宋晓莲，“宋小姐，实不相瞒，我是正在修行的道士，招魂这种事情，可大可小，若不走正途，便会出现之前的情况，亡魂找不到要见的对象，自然会发狂暴怒，甚至会随意将人当做替身带走，伤害别人，但若方法得当，想要见一面也不是很难。”

“真的？！小孟师傅，你……你真的可以让我爷爷见见大莲奶奶吗！”

听他这么说，宋晓莲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，激动的想要抓住他的手，又不敢放肆，又哭又笑的道，“如果真的能完成我爷爷的遗愿，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！”

“……遗愿……？”

一旁的杨九郎听到这个字眼，心里刺痛一下，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。

宋晓莲自然听到了，激动的神情慢慢退去，最后只剩悲伤，却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大夫说……我爷爷怕是不行了，就这一两日，熬不到年关了……”

孟玄武无话可说，那日他在河堤见到宋老爷，的确是将行就木之相，难怪会如此焦急，倒不失为一个解决邪祟的好办法，“既然如此，那自然越快越好，至少让宋老爷没有遗憾，我给你写一份清单，明日你找人去办了，夜间便能做法事，既可以超度亡灵，又可以了却令祖父心愿，两全其美。”

“好好，你需要什么都可以，我着人去办就好，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？”

宋晓莲早就知晓爷爷油尽灯枯，只是撑着这口气熬到今日，若能了了他老人家最后一个心愿，自己也无憾了，忙点头答应下来，期待的看着他。

孟玄武还没等说话，杨九郎就取来纸笔让他书写，心里为宋晓莲高兴，这是她唯一的一桩心愿，能完满达成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。

杨九郎有眼力见，孟玄武也不好刁难宋晓莲，边写边想，把需要的东西都写的清楚，才看向她，“哦，还有，既然要做法事，自然要在令祖母的坟前行事，不知墓地在何处呢？”

没想到宋晓莲听闻这话，一下怔住，期期艾艾想了半天，才沮丧的道，“祖母墓地并不在此处，

京郊附近有我爷爷早年购得一处家族墓地，那里有我奶奶的衣冠冢……”

“……衣冠冢？”

孟玄武大吃一惊，“怎么会只有衣冠冢的？”

“这……具体到底如何，我也不是很清楚，爷爷不肯与我多说，都是偶尔糊涂呓语，我才听得几分，零零碎碎拼凑起来……”宋晓莲十分为难，绞着手中的手帕，十分歉意，“要不，明日我爷爷稍微清醒一些，我再问他，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，自然会说实话！”

“也好，”孟玄武瞧出她不是在说谎，想必宋老爷亡妻之事另有隐情，不便告诉孙女也是正常的，点点头将写好的纸张交给她，“总之我一定尽我所能为令祖父达成心愿，但我丑话在先，若令祖母亡魂入魔发狂，我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。”

宋晓莲的手一抖，没想到他会补了这么一句，心惊胆战的看着他，半晌之后，才咬着下唇点了点头，“我……我明白，不论结果如何，我都应该先谢谢你不计前嫌，等这件事情了却，我一定会带着厚礼向张老板赔礼道歉的……”

“宋小姐言重了，”孟玄武淡淡一笑，对她的厚礼并不在乎，毕竟那人受的罪不是自己可以衡量定夺的，又看向杨九郎，“杨大哥，劳烦您送宋小姐回去吧。”

“哎，”杨九郎自然一口答应，有些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宋晓莲，虚扶着她出了房间，关好房门与她离开。

他们总算是走了，孟玄武松了口气，急忙走向里屋，推门一瞧，张云雷正半睁着眼睛，意识像是半梦半醒，赶紧过去摸了摸他额头，好在已经退了热度，放心多了，“是不是把你吵醒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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